【甜】生不离-09
09
Sherlock很震惊，这表情真好看。
Eurus托着腮细细凝视着他瘦削的脸颊和凌厉的颧骨。
他在震惊，他在纠结。
是在纠结选哪一个吧。
我哥哥真好看。
“Eurus，你别冲动。”Sherlock企图说服妹妹。“事情还没有到那样的——”
“已经到那一步了。”
“我们先把Mycroft一起找回来！有什么事我们三个一起解决，有什么不行的！”
“你不开枪吗哥哥？”
“你是我妹妹，Eurus。”Sherlock艰难地转动着轮椅想靠近。“我没有带枪，我不会希望你死。”
“我真是不明白你了Sherlock，这样不好吗？”Eurus难以置信地摇头，后退再后退。“你一直抱怨的过度监管我取消了，你想要的各种资源我给你了，你不用再被他冷嘲热讽，你不用再被管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Eurus颤声开口，声音飘忽得如同云朵。
“Sherlock！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Wonderland啊！这些人有什么好玩的？你要谜题，我也有啊，我们可以一起——把这世界都玩的地覆天翻！这群空壳只是玩具啊！Mycroft那样聪明的人为什么要被世俗束缚！我们为什么要遵循这些恶心的规则！Sherlock！明明你和我是一类人不是吗！”
Sherlock，看在上天的份上你为什么那样说！他的父母是秘密分手的！
他已经八岁了，比我还大一岁，为什么还看不出来父母协议离婚了？连Eurus都看出来了，她才六岁。
但是你让他哭出来了！你就不能像Mycroft一样，上去安慰安慰你表哥吗？
妈咪，那是事实啊，为什么要为了事实哭。
Eurus你也别说了！你们两个！去道歉！
所以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吗？
我猜他儿子和媳妇肯定没有告诉他。
是肺癌，我敢打赌。他已经晚期了。最多六个月生命。
看他的手指，Sherlock哥哥，我觉得是肝癌！
肺癌！而且不管怎么样，只剩下半年是错不了的！
那我们去问呀？你输了要把那只伊莎贝拉蝴蝶给我。
问就问！你输了我要你的瓶中帆船模型！我要当海盗去！
Sherlock你不能直接说出来那位女士和三个男人有染，那样不礼貌！
虚伪！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Mycroft哥哥当然看出来了，他就是胆小鬼！大胖子！他不想被罚没有甜点吃！
Eurus，你别跟着Sherlock闹，表现得好才有奖赏啊，你们两这样做，下次就没收你们的解剖器材！
可是那些我玩过了，Mycroft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研究人的肌肉的运动方式啊？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Eurus你先别进来！海盗里没有女人！你不能上船！
可是你明明——
Victor！我马上来！
Sher——
Victor！我的军舰已经开到了英吉利海峡啦！出来迎战，你这个胆小鬼！
吼！Sherlock！见识见识我们大英海军的威风吧！左舷拉紧！挂三角帆！侧翼！注意侧翼！
哥哥，Victor哥哥你们跑慢点，等等我——
看我的炮火！右舷！挂满帆！当心这里的礁石！
抢滩！右翼火力压制！轮发！一队上去换炮弹！
这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小女孩追着追着在长满野雏菊的草地上摔倒了，眼睛里只有越跑越远的一个身影。
Eurus！他去了哪里！
她唱起了歌。吾已迷失，谁人来寻?......
Eurus别闹了！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告诉我啊！求求你了……告诉我啊……
哥哥，来陪我玩啊。
而那时，十一岁的Sherlock红着眼睛叫道，Eurus，我恨你。
你本来和我是一类人不是吗？
我们聪明，冷静，特立独行。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父母的分开会让人痛哭流涕（爱情不过就是荷尔蒙的刺激和漫长岁月里的权衡利弊不是吗），不知道为什么老人的子孙会隐瞒病情（哦别傻了，人都是要死的对吗），我们结成两个人的小团体看着Mycroft顺应那些金鱼的法则，得到一片赞誉。
他很聪明，但是他不是我们。你和我，Sherlock和Eurus。
后来你就走了。留我一个人。
我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生命？他们都是金鱼啊，和我们解剖的松鼠没有两样的东西，为什么你会为了这样的玩具忽略我，为什么你会求我！——来猜啊！像以前一样，我藏起来东西，你来猜猜看啊！为什么只是为了快一点找到那个玩具，你就来求我——来玩啊！猜猜看啊！为什么要恨我！
来玩啊哥哥。
然后事情失控，自己被带走、关押。Mycroft冷冷地说，Sherlock会忘记这一切的。
她冷笑，朝哥哥呲牙，这个明明聪明到能毁天灭地，却一再压抑自己和金鱼打成一片、最后还把自己关了起来的人，她不想看见。
但是如果你帮我做一些事情，我可以让他有时来看看你。
成交。她不假思索。
Sherlock沉默地盯着Eurus的脸。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执着地想要Mycroft回来。
Mycroft能给的，现在Eurus也能给。Mycroft身上他讨厌的部分，Eurus不会强加给他。是什么让他这么执着于让Mycroft回来？
是当初一直追逐的那个影子吗还是那时他捧着书念给自己的童话，是曾经展开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蝴蝶翅膀还是书页里两种不同的笔迹，是烧瓶下酒精灯跳动的红蓝相间的火苗还是试管里变了色的液体，是Holmes庄园小径两边盛放的鸢尾花还是秋天脚底下吱吱作响的落叶。
是针扎入静脉后幻觉深处出现的那个身影还是他永远不离手的小黑伞，是中规中矩的定制三件套还是Hudson太太端来的茶点，是第欧根尼俱乐部终年的寂寂无声还是贝克街自由转动的摄像头里熙熙攘攘，是跃进泰晤士河的冰凉还是游泳池漂白剂的刺鼻，是221B的炉火还是小提琴声，是圣诞节点上的烟，是伦敦的雾，是无数次的大雨倾盆。
“他是我哥哥。”Sherlock终于长出一口气。“Eurus，他也是你哥哥。”
“理由不成立。”Eurus平板地吐字。“我也是你的亲人啊。”
“说得对，我换一个。”Sherlock轻笑一声。“Eurus，我是你哥哥。”
这是Sherlock，你的哥哥，你唯一认可的同类，在请求你，将另一个人的存在归还给这个世界。
像是当年，Sherlock双目赤红，冲冠眦裂地朝她叫嚷，Eurus我恨你！
现在他的哥哥长大了，也交到了很多金鱼朋友，可是当那个把自己和Sherlock拆开的大坏蛋消失了，他还是耐着性子对自己说，Eurus，我是你哥哥，而他是我在乎的人。
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Eurus觉得眼眶有点涩。“你甚至都没意识到你自己喜欢他啊……”
John在连麦的耳机里听得一脸震惊，Sherlock……好吧这是Sherlock，被锻炼得神经强韧的前军医已经对任何事情都见怪不怪了，他能拿鞭子抽尸体、把人头放冰箱、用肝脏养菌落……才怪！更可怕了好吗！这可是Sherlock！他会喜欢上谁？？？
Sherlock的表情堪称精彩，他努力维护着在妹妹面前的形象。“我没有。”
“你要是知道Mycroft对你也有这样的心思的话是不是会很开心。他在你16岁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一直都是……那时你甚至没成年，这个死变态。”
“我甚至都不求你喜欢我啊Sherlock哥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玩。”Eurus抹了抹眼眶，那里刚刚泛起了一点湿气被她擦去。“我只是想要一个哥哥啊Sherlock。”
女子难过地将额头埋进手掌。当青年推着轮椅想靠近她安慰她时，她却身手敏捷地一个翻身立在了栏杆外，高跟鞋的边缘是楼体的万丈深渊。
“等等Eurus！你给我回来！”Sherlock焦急地朝她扑来，从轮椅上跌下，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拖着左腿一点点向妹妹挪过去。“Eurus你停下！别做傻事！John！John你听见了嘛！来顶楼！”
“你知道他在哪里的Sherlock，去找他吧。”Eurus低下头将左手手指抠进自己的眼眶，她能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流了满脸遮挡了视线。她听见青年在吼叫，听见顶楼的门猛然打开的声音，听见哥哥爬过来的时候衣物在地上摩挲越来越近。她辨认着那声音将手心的球状物丢了过去。
“这是钥匙。”
她松开了手。
“来玩吧哥哥。”
风声灌进了耳朵。
她曾经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扭动着手指观察一条条肌肉牵动松弛的原理。然后是母亲的尖叫，夺走自己手中的刀片。
天啊Eurus！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肌肉的运动方式。
你不疼吗？
Eurus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切开肌体时传到中枢神经里的各种神经刺激。
哪一种是疼？
她卓越的观察力没有错过父亲母亲脸上错愕的表情，之后母亲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嫌恶，而父亲，她没有忽略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挪了一点。
是啊，我们三个都同样聪明——虽然Mycroft宁愿混迹在人群里面也不和我们一起。
但是我不怕，因为Sherlock哥哥和我是一样的人。
挖出自己眼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对这些感受一向不敏感。可是当Sherlock大喊着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心里像是有一把火焰烧遍了全身。
这就是疼吧。
好疼啊。
一切仿佛慢镜头一样下坠。被血液糊住的右眼微微掀开，看见青年跪在栏杆的间隙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拼命伸长了手想要去够那段和自己之间越来越长的距离，而那个矮个儿军医抓着他的肩膀想将他拉回来。
风吹起他最喜欢的那件长风衣。
Eurus高兴地扬起了唇角。
原来哥哥来见自己，真的没有带枪。
这样高的楼落下来，自己的虹膜肯定会有损伤，就没法再开锁了，Mycroft会被烂死在那个监狱里。所以她挖出了一只，交给Sherlock。
她知道Sherlock也曾经从这里坠落，一出好戏。
那时楼下有无数的人准备好了接住他，准备好了听Mycroft一声令下清路面、洒假血、把Sherlock拉进楼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三个仿佛还是在玩当年的把戏——Sherlock不甘心地追逐着Mycroft的背影，而自己固执地想要留住Sherlock。当她逼问出了Mycroft心底最不可见光的欲望时她狂笑她暴怒她用最恶毒的诅咒诅咒Mycroft，可他没想到哪怕是这样Sherlock也还是选择了Mycroft。
最终他们三，谁都没赢。
悠悠时光啊生死无常。楼下不会有人接着自己，可是Sherlock啊，Sherlock，你说过会陪我玩的。Sherlock。
她听见人们的惊呼，之后是自己的颅骨和脊柱碎裂的声音。
一片黑暗。
好像是被夕阳迷了眼睛，她迷迷茫茫地揉了揉眼眶，抬头看见草地上的少年逆着光递过来一把野雏菊。
傍晚的火烧云打在少女漂亮的褐色瞳孔和少年乌黑的卷发上，还有那顶有些歪的滑稽的海盗帽子。她眨眨眼，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现在我宣布！Eurus·Holmes！全欧洲第一个女海盗！”少年的声音还带着稚嫩，但是他气势十足地举起了那把小木剑仿佛那是国王的权杖。“将成为我们的大副！一起横行七海！”
Victor也举着木剑高兴地嚷着。“冲啊！杀啊！我们是横行霸道的大海盗！”
那两只手一左一右牵起了她，他们在草地上越跑越快，插在她纽扣里的野雏菊散了一地，但是她不想管。她跟着Sherlock和Victor一起奔跑着叫嚷着，仿佛前面真的是一望无垠的碧蓝色波涛。
*有点心疼妹妹，习惯性地不管刀子或者糖都写死一个人，唉我是怎么回事啊。
Eurus：我是被你们秀死的知道吗！为什么我要留在这样虐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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