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生不离-07
07
那天晚上Sherlock迷迷糊糊地被母亲叫醒，发现自己和Eurus都睡得昏天黑地，母亲和管家太太甚至都已经准备好晚饭了——John和Lestrade在听见管家太太讲出一连串贵族菜式的时候就准备倒戈，蹭一顿饭再走。宾主尽欢，席间母亲不止一次感谢John和Lestrade平时多多关照了Sherlock。
“我们家Sherlock啊从小就不喜欢交朋友！他一个人在伦敦闯荡我可真是不放心，还好有你们这些朋友在，他能收敛一点！”
关照？我关照苏格兰场还差不多。
收敛？他这人什么时候认识‘收敛’这两个字？
两方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吐槽道。
Sherlock有些记不清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显然不可能是Eurus敲了他一闷棍。但是他记得相册，那是个重点。那首歌，也是个重点。人不可能认错自己的脸，照片的年代也没错，一楼的那些合影和自己与Eurus的合影又是什么时候拍摄的？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自己不仅多记得了一个人，似乎还忘记了很多东西。
吃完饭，Eurus以“明天有事情要处理”的理由，坚持要回伦敦。Sherlock一行得以幸运地搭到顺风车——这么晚了在乡下可是没有公交车的。
Eurus特意和Sherlock选了前面的位置。这样只要升起隔板，后面坐着的人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沉默沉沉地压在车厢里。Sherlock警惕着、思考着，不想开口。最后是Eurus先打破了沉默。
“我一般很晚睡。”年轻女子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你心里乱，要是很急，可以今晚直接去我那里搜房间。”
“好的，谢谢。”Sherlock生硬地说。似乎是看着女子疲惫的脸有些不忍，他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Eurus的头。
“记得好好休息。”
意料之中。唐宁街Eurus的府邸里，也没有任何线索能表明这里曾经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位高权重的中年男人。
他接受了Eurus的好意，在唐宁街的府邸留宿。夜很深了。但是Sherlock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定有什么是他遗漏掉的，问题是，他忽略了什么？
这一周里，他几乎跑遍了所有他认为Mycroft可能存在过的地方——第欧根尼俱乐部、内阁办公室、苏格兰场、家里、唐宁街府邸、他甚至托人办了手续去了谢菲尔德岛——那个应该关押着Eurus的岛屿。当他看见岛上一片荒凉之时，心都凉了半截。那个岛正如开飞机带他来的飞行员所说，是个荒岛，上面什么都没有，任何人要到这里来都要坐船或者飞机。Sherlock甚至往下挖了一小段。这里的土壤连曾经有过建筑物的痕迹都没有。
Mycroft，你会在哪里呢？
I that am lost, oh who will find me 吾已迷失，谁人来寻?
Deepdown below, the old beech tree 老山毛榉，下方深处
Helpsecure me now, the east wind blow 东风起兮，吾求帮助
16 by6, brother, and under we go 十六乘六，吾之兄长，向下前行
Eurus的歌声仿佛在耳边响起，直觉让他感受到这首歌肯定有问题——不然何以自己在听见的那一霎那就昏迷了过去。但是这也可能是Mycroft下的心理暗示——毕竟他就有不断重复“east wind”来加强自己对Eurus记忆封印的前科。
目前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这个事件的主谋是Eurus还是Mycroft；如何让那么多人同时忘记Mycroft；那些自己没有记忆的合照是怎么回事；以及，最重要的——怎么让Mycroft回来。
Sherlock喜欢谜团。和Mycroft有关的一切都是谜团，从小到大，Mycroft就像一个看不清的谜题一样，他总是觉得，不管身边有多少愚蠢无知如同金鱼一样的人类，Mycroft总是那个能和他交谈的人，总是那个能给他一个谜题，让他玩得不亦乐乎的人。
他自己就是个谜题，而谜题是贫乏生活的乐趣，Sherlock乐此不疲。
而现在这个大谜题不见了——嗯哼，big challenge。
But he likes that.
今天是伦敦罕见的大晴天。John抱着面包和蔬菜水果走在回221B的路上，路过咖啡店的时候，纠结片刻还是转进去要了一盒黑森林慕斯。感谢上天Sherlock这三四天真的消停消停了，值得庆贺值得庆贺——他还记得周末自己和Lestrade一起收拾被Sherlock·拆屋机·Holmes席卷过的一片狼藉——晚饭非常不错，只有这点很让人高兴。
新的一周开始Sherlock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做实验、尼古丁贴片、在冰箱里埋人头、茶几上摆着人类骨骼和新鲜的内脏。哪怕是他现在从沙发下掏出那把性能良好到愧对其制造年份的左轮对墙壁进行扫射John都会觉得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阳光那么好——比起幻想出一个人并发疯，还是单纯因为无聊的发疯更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他哼着小曲打开221B的门，进去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这个“充足”指的是他能接受沙发上出现新的人体残肢、或者地毯上放着一个滴答作响的炸弹、或者满地都是血迹仿佛这里死了一个营，甚至地板上躺着一溜儿死状各异的尸体他都能接受，并心情美好地越过任何血迹、骨骼、尸体等恐怖片里才能出现的东西走向自己的房间享用那块冰冰凉凉的黑森林慕斯。
但是他没有机会了。在门打开的瞬间那个蛋糕盒子就被John手一抖掉在了地上。
他的心理准备里不包含Sherlock受重伤这一点。完全没有。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这人就适合蹦蹦跳跳炸掉整个大不列颠之后在废墟上载歌载舞，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气息奄奄。Sherlock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黑色的卷发被血液糊在汗涔涔的额头上，剪裁合身的长风衣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挂在他遍体鳞伤的身体上。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薄唇里溢出，将整个脸糊得面目狰狞。鲜血在米白色的地毯上蜿蜒曲折，把波西米亚风格的卷毛染成暗红的色泽。
白色的衬衫已经被浸得斑斑驳驳，在破口处可以看得见Sherlock瘦削而苍白的身体上有着大块的淤青和伤痕，手臂上的伤口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连断裂的肌腱都看得一清二楚。
哦天啊Sherlock！John无声地惊叫道，赶紧跑上前跪在地板上查看他的伤势。尚有呼吸——他松了口气。他拿剪刀剪开青年身上的大衣和衬衫——那苍白的肌体上的伤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不赶紧处理很可能会伴随终生的后遗症——不，可能Sherlock都不会有“终生”了，如果这是医院，现在医生会做到第一件事就是给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等等……通知家属？
这不对啊？
以往Sherlock一出事就会紧巴巴冲过来一边埋怨一边心疼的Eurus呢？
不，以往，Eurus根本就不会放任Sherlock受这样重的伤！
而现在Sherlock躺在卧室的地板上生命垂危。而他位高权重的妹妹，甚至根本没有出现。
暖气片呼呼作响，John却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如坠冰窖。
John一边手上迅速地做着紧急处理（否则现在伤势太重，无法挪动Sherlock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治疗）一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昨天晚上值班所以不知道Sherlock有没有回家，但是前天晚上他晚饭时分回到221B的时候Sherlock正在桌前埋首于实验——第二天早上他起床上班时没有看见Sherlock，不知道他是出门了还是在卧室，自己急着走没注意。这么说，Sherlock最多“自由行动”了40小时，尽管战场上5秒钟就能让一个人去见上帝，但是John依旧怀疑是什么能在40小时里将Sherlock伤到这样的地步。看在上帝的份上，那可是Sherlock啊！
难道攻击Sherlock的就是Eurus？不对，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哪怕Sherlock逃回了221B，Eurus也会追上来赶尽杀绝的——甚至会把自己和Hudson太太一起处理掉。何况如果真的是Eurus的话，他毫不怀疑她手下的那帮特工不会让Sherlock逃出重重包围。再聪明的人，面对子弹也是无能为力的。
面对自己完全没有上麻醉的处理Sherlock甚至只是轻轻地哼了几声，完全陷入在昏迷里。这可比他平时上蹿下跳的小恶魔样子还要可怕，比女王大口吃麻辣烫还要反常。John自己也受过伤，知道没有上麻醉的紧急处理有多疼。可是他没时间等救护车来再给他专业处理了。换句话说，哪怕这伤口不是Eurus做的，至少也是她默许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打电话叫救护车来很可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不难理解为什么Sherlock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回到了221B，哪怕自己再晚一点回来就只能看到地毯上他的尸体了。
哦，如果Sherlock还醒着他一定会说：“因为你回家的时间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推理出来。”
这个“有脑子”应该特指他自己和妹妹Eurus吧，或许还有那个他幻想出来的Mycroft，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话。
John剪开Sherlock的西装裤处理他骨裂的左腿。伤及要害的地方被简单处理过了，至少现在性命无虞。听着Sherlock断断续续的呼吸变得平缓，John松了一口气。擦擦汗开始包扎那些虽然大量出血但是不危及性命的皮肉伤。
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John不禁开始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人值得Sherlock这样拼命？虽然Sherlock一幅很讨厌那个人的样子，但是实际行动却不是这样说的。是的他曾经为了追一个案子不眠不休靠尼古丁贴片支撑；是的他也曾经在暗巷和犯罪分子你追我赶弄到手臂骨折；他甚至曾经在游泳池边和最大的犯罪头子对峙，和穿着炸弹衣的自己相隔不过十厘米。可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这样拼命。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找。
若是以Sherlock的习惯看，这恐怕是个超出了十分的案子。
若是世界上真有这样一个人——John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您赶紧回来吧，在他疯的把自己送到天堂里去前。若您真的在意Sherlock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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